▲李薇醫師將女童當時的神情用畫筆記錄下來。（圖／李薇醫師授權提供）
文／李薇醫師
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」「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我了？」
有時路上看到情緒崩潰的父母對著孩子咆哮，甚至用粗劣言語或髒話罵著年僅有3、5歲的小孩……我在旁看著稚嫩又慘白的小小臉龐，好心疼……。
適度的體罰，是教育；若過度體罰，會怎麼樣呢？
一個週二晚上的門診快要結束時，突然聽到門診外面一位女子破口大罵的聲音，走出去看，一個大約快40歲的女性在拉扯地上的女童，另一隻手用手掌拍打女童的屁股，她大喊著：「叫妳不要鬧事，怎麼又給我搞這一齣？都是妳爸把妳教壞，整天假鬼假怪，給我學什麼狗叫，去吃屎！」
媽媽像是要置她於死地一般，她的手勁一下比一下更重，而女童從撕心裂肺的哭喊著「對不起」「我下次不敢了」「我不是故意」「媽媽我好痛」，到喉嚨沙啞，再到剩下無聲地啜泣，連掙扎都不再。我跟護理師上前制止，這位母親就用力把女童拽起來，強拉到診間裡面，歇斯底里的說：「欸，你看看你看看，我這小孩是不是有病？她學校老師一直說她有病，我看是那個老師才有病！我女兒整天弄那個什麼臉？丟臉死了！你說是誰的錯啊？她這些怪聲音還有做鬼臉，是她故意的嗎？」
我看著低頭不說話的小女孩，表情扭曲，時不時頭會倒一邊快速旋轉，我在她的面前蹲下來問她：「妹妹不要怕，跟阿姨說：媽媽說的和學校老師說的是怎麼一回事呢？」她還是低頭不講話，看得出來原本是可人水靈的眼睛，現在卻滿滿的害怕，整個臉皺得跟揉過的舊報紙一樣，她的媽媽看她不講話，馬上一邊扯著她的耳朵一邊拉高音量的說：「醫生在問妳話，不要給我沒禮貌！」
▲女童的一舉一動看在媽媽眼裡無法理解，只能用打罵的方式要她停止。（示意圖／取自免費圖庫PhotoAC）
而這時女童喉嚨發出狗叫聲，伴隨幾聲清喉嚨的聲音，我聽得出來她不是故意的。「啪」一聲！她媽媽的手掌落在女童跟蘋果一樣紅潤的臉頰上，跟珍珠一樣大顆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滑落，她發出狗叫聲和頭倒一邊扭動動作更加頻繁。我說：「媽媽不要這麼激動，越是責備小孩越害怕，她越不知道怎麼說。」
在媽媽憤怒和情緒中，我跟護理師耐心安撫，找了社工了解家庭狀況，得知女童從小爸媽就離婚了，一開始女童跟著爸爸，5歲多時因為常常嘴角抽個不停，搖頭晃腦，肩膀也常常抖動，但是沒有做什麼，過了一段時間又好了。7歲的時候才接回來跟媽媽住，媽媽有酗酒習慣，在2個月的情緒暴力下女童症狀又跑出來，而且越來越嚴重，媽媽說一定是前夫帶壞的，就不准前夫來看孩子，女童每次有這些特殊的表情和聲音，媽媽就罵她是故意的，拿棍子打她，甚至常常不給她吃飯。
其實女童得到的是「妥瑞氏症。」我告訴媽媽：「她真的不是故意的，這是一種疾病，越是給她壓力、越想要去制止她，症狀就會變嚴重，做鬼臉、聳肩、扭頭、狗叫、清喉嚨聲音都是妥瑞氏症的表現，一般來說，保持開心、適當的運動和睡眠非常重要，除非已嚴重影響到日常社交生活，才考慮使用藥物治療。以後不要再因為這些特殊的動作而打她或體罰她了，我們要做的是接納她，也要讓學校老師和同學接納了解她，我想您也希望女兒好起來吧？」
▲在了解女兒罹患妥瑞氏症後，母女的相處情況也慢慢好轉。（示意圖／取自免費圖庫Pexels）
媽媽原本充滿殺氣的眼神瞬間收了起來，失控的咆哮變成尷尬的回應：「喔…」經過幾個月後的行為治療，小女童的狀況大有改善，雖然偶爾還是會有做鬼臉的表情，女童臉上也恢復了原有的笑容。
在孩子教育上，父母不完全是對的，如果小孩不聽話，先不要急著糾正、打罵他，建議停下來看是不是有什麼問題。親情裡常帶著過度期待，可能會輕忽隱藏的疾病，甚至加重問題本身。接納和了解才是最重要的陪伴……。
希望，她稚嫩臉龐上，這美好單純的笑容永遠都不會褪色……。
本文經授權轉自：Dr.李薇復健與生活頻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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