哲學博士打9份零工…「教師是夕陽產業」 他寧當城市遊俠

▲林先生自稱「城市遊俠」,是熱愛哲學的流浪博士。(圖/資料照)

▲林宏仁自稱「城市遊俠」,是熱愛哲學的流浪博士。(圖/資料照)

記者盧映慈/採訪報導

少子化之下,國高中、小學還可以透過減班級人數來維持老師員額,努力求「不資遣」,但高教流動性高,博士生找不到缺、任職的教授薪水又低,讓「博士賣雞排」已經不是一個特例。37歲的林宏仁是文化大學哲學系博士,念冷門科系、又找不到教職,前前後後打過9份工,他半是驕傲、半是無奈的說「我是城市遊俠!」

大學學測報考人數從92年的高峰16萬4521人,跌到106年的12萬8760人,指考則從9萬跌到5萬,雖然仍略高於全部的總名額,但各校分配不均、加上「預期未來會有大缺額」的心理,用兼任取代正式,已經是大學之間的默契;近幾年有永達退場爭議,今年也出現台觀「剛入學就要轉學」的窘境,亞洲技術學院也成為新一波進入爭議的私校,高教的問題,已經沒辦法忽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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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▼文化大學哲學博士林宏仁流浪當「城市遊俠」。(圖/林宏仁提供)

▲文化大學哲學博士畢業,林宏仁在找一個研究的機會。(圖/林宏仁提供,下同)

「我為什麼要投入一個在10年、20年之後,當自己已經浸淫在一個地方、一個領域很久之後,還可能隨時被解雇的工作?」林宏仁說,雖然當初的確是因為想從事教職,才去念了博士班,但進去之後老師時時暗示少子化困境,讓他也開始思考其他的可能性,「我本來以為少子化至少會從國小開始,但政府推動減班級人數,反而大學最先出問題。」看到未來的不樂觀,嘗試留在母校又未果,他開始放棄教職的想望。

大學念華梵中文系的林宏仁,其實是誤打誤撞,他從小喜歡思考,高中時開始想念哲學,「那時候以為哲學是中文系在念的,進去後才發現兩個系對一段資料的解讀方式差很多」;碩、博士轉讀哲學之後,他更確定自己想做的就是哲學研究,「別人可能會說,喔,我終於把論文拚完了,但我會覺得,如果命令我關起來做研究,我反而會很開心。」

但這種超乎常人的研究熱情、興趣,還是沒辦法給林宏仁帶來教職,從博士班畢業已經32歲,身旁的同學、學弟有的去做博士後研究,但大多數都不是從事哲學相關,「博士後研究頂多撐5年,5年後還是什麼都沒有」;當年博士班上5個人,除了他當「遊俠」之外,一個去行天宮當執事員,一個跑去做電機相關,一個去補習班,只有一個馬來西亞人在家鄉本來就有教職,畢業後回國繼續教書,算幾個人之中比較學以致用的。

▲▼文化大學哲學博士林宏仁流浪當「城市遊俠」。(圖/林宏仁提供)

林宏仁在當城市遊俠的時候,輾轉做過飯店、飲料店計時服務生,發過補習班傳單、展場的撤櫃人手,還有連鎖店的廚房助手、小餐館的廚房「全包」內場,甚至當過上市藥的「試藥者」,檢測藥品對人體的影響、空腹服藥後連抽16次血,都是拿身體、勞動換錢的工作;跟教書最接近的一次,來自浙江省溫州肯恩大學的邀請,他當了1次助教、2次講師,明年1月又要再去當講師,薪水雖然不多,但卻是最接近教職、研究的一次。

溫州肯恩是一所很新的學校,分為春夏秋冬4個學期,前年暑期班來台聘講師,要去任教的老師找林宏仁當助教,發發講義、印印東西,基本上也就是打雜;但隔年開班時,他成為通識課程的講師,雖然課程由校方定,包含恐攻、霾害、文學哲學都要教,但總算有站在台上闡述自己思想的機會了,「不過要去中國研究、教思想還是有點害怕,畢竟那是一個很控制思想的地方。」

林宏仁說,遊俠的生活還是有著苦悶,「真的很累,很煩躁,最長的一次做了10個月,其他平均半年,只是在體驗人生而已,對我的哲學研究沒什麼幫助。」問他為什麼不想找個長期的正職?他直言「浪費我的時間」,聽到記者有點愣住的樣子,他又補充「我看到很多學弟妹明明有著自己喜歡的東西,但有了工作之後,一天8小時、9小時被綁住,根本沒時間跟體力做自己想做的,我不想變成那樣的人,我知道我最愛的就是研究。」

▲▼文化大學哲學博士林宏仁流浪當「城市遊俠」。(圖/林宏仁提供)

不過等待研究的機會有點漫長,林宏仁也練就一身「省錢」的遊俠技能,在台北生活的他,一個月平均開銷只有8千元,扣掉房租5300元、交通費、手機費等差不多2千,他的餐費、生活費幾乎是0;「你知道,研討會都有便當、茶點可以吃,我就去那邊吃、把多的帶回家省著吃,基督徒聚會的時候也有餐點」,問到如果沒有研討會的時候怎麼辦?他笑說「所以冰箱很重要啊!」

至於生活用品,因為台北有許多「免費市集」,不用以物易物、不用任何一毛參加費,看到需要的東西就能拿走,這也讓林宏仁幾乎省下所有開銷;不過身為博士,卻用這種方式在過生活,會不會覺得很浪費?他說「我有研究才能,但沒有能讓我發揮的空間,這才是浪費,是能力、教育資源的浪費,不是物質上覺得博士一定要怎樣的浪費。」

▲▼文化大學哲學博士林宏仁流浪當「城市遊俠」。(圖/林宏仁提供)

現在從事傳銷的林宏仁,靠著之前的一些存款跟不定時的收入過生活,「爸媽當然會擔心,但我都跟他們說,我未來一定會飛黃騰達」,他充滿自信的笑說,「我給自己的目標是40歲,40歲之後我就自由了,能把我心中的哲學研究給寫出來」;師從杜保瑞的他,認為勞思光、牟宗三、杜保瑞是當代哲學史上的3位大家,也是最能代表這時期哲學思潮的發展,「他們的思想體系很值得寫。」

「大學是鑽研知識的地方,高深的學問本來就是少數人才有興趣的,想要學一門應用的技術根本不需要讀大學,所以大學會越來越少是必然的」,林宏仁說,他希望還在汲汲營營找尋教職的學弟妹們,能夠認清現實、趁早轉換跑道,也許還能跑出自己的一片天,「而我,不敢說我的研究能力比別人好,但我的研究熱忱是勝過許多人的,只要能讓我餬口,我會全心投入研究中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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