※本篇為【小檸檬】專欄投稿者經歷，涉及個人觀感，請斟酌閱讀。
※內文皆使用化名。
※職業：我是女公關
在林森北路上，每到了夜晚就能看見大大小小的招牌亮起，如果沒親自踏進店裡，外觀看起來好像都差不多。其實這些粗略分成日式、台式酒店的店面，打開門後裡面完全不同，要說日式酒店和台式最不一樣的地方，就是每一間日式酒店都會有一位媽媽（也就是媽媽桑）。
媽媽就是這間店的老闆，管理店內的所有事情、當然也管店裡的小姐們。
想當初，我是直接開門走進店裡問：「請問這裡現在有在徵人嗎？」
▲示意圖／當事人提供
那時候正坐在吧台裡化妝的媽媽叫會計馬修把我帶到VIP包廂裡、倒了一杯水給我，叫我稍等一下，然後一手夾著抽到一半的菸、一手抱著裝化妝品的箱子走進來，邊化妝邊幫我面試。
談了大約十五分鐘後，她就直接問：「那妳要不要明天就直接來試著上班看看？」
我聽了很驚訝，沒想太多地反問：「真的可以嗎？我什麼都不會耶？」
「沒關係，我會教妳，妳帶著平常在用的化妝品過來就好，開店是八點，妳要七點先到，我從怎麼打扮開始教。」
「喔對了，妳要取一個藝名才行，這裡大家都叫藝名。」媽媽最後在要讓我走的時候才提起這件事，後來她笑著說這明明也是很重要的部分，還好有想起來，「妳學過日文，有沒有幫自己取日文名字？」
「沒有耶，沒特別取過。」
「那……妳在這邊的名字就叫音子好啦，妳講話蠻大聲的，很好，這個名字剛好很適合。」
她說完就馬上大笑起來，連外面的馬修聽到也跟著笑，我倒是完全搞不懂這到底是被稱讚了還是被欺負了。
大概是因為媽媽看起來不像是壞人，加上她真的很有耐心地手把手一步步教我，我在試著上過幾天班之後，便正式成為了這間日式酒店的小姐。
媽媽她在宣布事情和教人的時候會一臉嚴肅，和上班時面對客人滿臉笑容的模樣，完全就像是不同的人，我原先覺得這樣的她實在反差太大，甚至有點雙面人的感覺，很難親近，但在發生了某件事情之後，她在我心裡的地位就變得有點不同了。
那一次，店裡連續來了幾組都人數很多的客人，因為剛好有些小姐排休息，在場的每個小姐都被分配坐到其中一桌去，就連媽媽都必須下來幫忙，小姐才夠多。
有一桌是三位日本客人，他們的中文都不太好，我因為日文比較流利，就一個人被派到那桌去。
因為我只有一個人，一坐下來就必須趕緊問好他們的酒要怎麼喝，然後一邊倒酒夾冰塊、一邊和他們自我介紹，還得快速記住他們的名字和臉。很久沒遇到這種既忙又得要單打獨鬥的狀況，果然還是有點笨手笨腳。還好客人並沒有在意，很順利把氣氛炒熱，連續乾了幾杯之後，他們三個人就開始互拱對方唱歌，也拉著我一起合唱。
▲示意圖／記者周宸亘攝
就在我正覺得太好了今晚還算OK的時候，幾首比較熱鬧的歌唱完，客人們臉上看起來也略有點醉意，其中一個人突然靠近我，直接動手把我撲倒，用體重把我往下壓。
還好我及時把身體縮起來，沒有直接倒在沙發上，半個身體滑到沙發和地板間的空隙，但是旁邊坐著的另外兩個客人也馬上過來，三個人把我卡在中間，手伸到我身上就想把我的衣服脫掉。他們的力氣都很大，我沒辦法直接動手反抗，也因為突然的狀況被嚇到，根本不知道怎麼反應。
然後，剛剛還坐在別桌的媽媽，下一秒一邊大叫「你們在幹嘛啊——嗯？」一邊往我這邊直撲過來，她整個身體從客人上方往下彎，雙手像夾娃娃機的爪子一樣扣住我，把我整隻抓起來丟到旁邊去，自己坐到那個一開始撲倒我的客人腿上，笑笑地對他說「不可以這樣欺負小姐喔～～人家超害怕的耶！」同時，手往她正坐著的大腿狠狠掐了一大把。
哇塞那個哀嚎聲聽起來超痛。我還在震驚當中，除了坐在旁邊看，完全不曉得該怎麼反應。
媽媽立刻轉頭對我下指示：「音子，客人酒杯都空了，趕快倒酒！」
接下來到關店為止，媽媽都待在我這桌，讓我坐在桌面另一頭客人對面的位子，只需要負責倒酒、夾冰塊、點歌，她自己坐在客人們的中間，重新把整桌的氣氛拉回原本喝酒、唱歌、乾杯的熱鬧。
最後，把全部醉倒的三個客人分別送上計程車之後，我才看到媽媽她也跟著整個人倒在沙發上，用聽起來很虛弱的聲音對我說：「幫我拿垃圾桶和熱毛巾來。」
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媽媽醉成這樣，她的酒量一向很好，我先幫她拍背順氣、讓她安全地吐了一陣子，才扶她去廁所洗臉漱口。我自己去更衣室換好衣服，再讓她靠著一起進更衣室，陪她換衣服跟卸妝。
我們一起坐上計程車回家的時候，已經是關店的一個小時後了，也就是半夜兩點。這時媽媽已經酒醒得差不多了，一臉很睏地對我說，「今天妳辛苦了。」
而我除了「謝謝」和「辛苦了」之外，一時說不出其他的話，後來才忍不住又說，「妳對我太好了。」
她聽了只是笑一笑，「不然要我把妳丟著不管嗎？如果在其他的店的話大概會那樣吧，像我之前的店……這個下次找時間再跟妳說。」
「我不管其他人怎樣，對我來說，我的店裡的小姐對我來說都很重要，就像我妹妹一樣。妳們跟我一起努力在店裡上班、賺錢，我怎麼可能放著妳們遇到危險不管？」
我不曉得其他店家的情況，就算後來從媽媽那裡聽說了，也不曉得那是不是都是真的，但那天晚上在客人面前保護了我的媽媽，現在回想起來，簡直就像是「保護小獅子的母獅子」，這也成為了後來我在心裡默默地幫媽媽取的外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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